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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露身不露，秋凉多加衣。”梦里，你重复说着这一句话，对我的关切、慈祥、唠叨依旧，我凝视着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怕一睁一闭间，你就没了踪影。 轻轻喊了一声“娘……”，泪如雨下，夏日里与你绝别，转眼已是八十四天，白日里我微笑着上班，跟朋友逛街购物，赴宴，没心没肺做快乐的家庭主妇，一如以往一样。然，黑漆漆的夜里，一个人时，对你的思念就像春日里的青藤，一个劲地在我心里疯长。有一首歌里唱道：“思念是一种病……”，娘呀，你走后，病根就深深埋在我心底。 想要像以往一样亲密拥抱你，你却急急往后一闪，瞬间就从我眼中消失了，我一边流泪一边拼命寻找着，看到了静静河塘里，一枝走过花期，开败了的残荷，月光如水里，它静如处子，娘，是你吗？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八岁那年第一次读到李义山这首诗时，我笑着问你：“娘，残荷有什么好看的，我还是喜欢它鲜媚怒放的模样。”你笑着拍了拍我的脸道：“傻样儿，有一天，你会懂得残荷的美丽。” 娘，我不要你做这枝开败了的荷，我就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姹紫嫣红地开着。 娘，荷败了明年还会盛开，而我，今生到哪里再能找到你？光阴去了，你在何方？ 哭着醒来，牛皮枕上满是泪痕。秋风透过半开的窗钻了进来，凉凉的，忍不住激凌凌打个冷颤，再也睡不着，起身来到窗前，只见瘦月孤挂，秋虫凄鸣，到合了我此时的心境。 娘，你走后，父亲苍老了好多，一改原先温厚的样儿，时常无端发火，行动举止像个任性的孩子，他买了好多京剧CD，没日没夜在家里放着，《春闺梦》、《玉堂春》、《三娘教子》、《望儿楼》、《龙凤呈祥》……全是你喜欢的。我跟弟弟和弟媳说不要阻止他，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因为我知道，少了你后，他的心就空了，他是用这样一种方式来发泄心中对你的思念。 娘，你三十九岁那年不幸得病，一病就是半生光阴，但你又是幸运的，因为今生你遇到父亲。军人父亲外表粗犷，骨子里却有一颗知冷知热、细致的心，他对你的好，我全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然父亲他从不会跟你说爱意绵绵的情话，但是你一直是他心中最美的花、最绚丽的那只蝶，你是他唯一的爱情。 娘，你常笑着跟我说：“若没有你父亲固执背着我去上海瑞金医院，陪着我治病，三十九岁那年我就死了，遇到你父亲，我是有福的。” 是的，你是有福的女子，这么多年，怎样能更好照顾你？怎样能让你减少病痛？怎样能让你过得开心快乐？一直是父亲努力做的事情，他做得心甘情愿，做得欢喜，握着你的手，与你一起在烟火俗世里相依到老，是他心中最大的盼望。然而，娘，你最终还是狠心绝然而去，在他的心里划了长长一道伤痕，让他瞬间没了生活的方向，这种伤，此生难愈。 娘，你放心，我会默默守着父亲，陪他一起听京戏，陪他流泪，容忍他所有的坏脾气。父亲少了你，以后的日子里，我会紧紧握着他的手，不会让他感到孤单，我会用爱来让他重新容光焕发，我会宠他就像宠我的孩子。 娘，我家里装修已经快完工了，看着焕然一新的家，木木轻声对我说：“猫儿，若娘在，把她和父亲接来住住，多好。”说完看着我的泪眼，他又道：“你看我就是笨，又让你伤心了。”我不说话，就是痴痴望着他，这样一个实心实意的男人，怎不让我爱到刻骨铭心？娘，我会懂他，惜他，以后我依旧会偶尔向他使使小性子，但是一定会与他素衣淡饭，幸福执手一生的，你放心。 娘，你走后，新荷哭得惊天动地，她说：“外婆，你是我的救命稻草，你走了，下次我犯错时，谁来救我？”小家伙第一次明白了死亡的残酷，你入土的那一天，她搂着痛哭淋漓的我说：“妈妈，你不要伤心，以后，我来疼你。”听者，无不动容。 娘，新荷开学就上初一了，她依旧是迷恋语文、英语，喜欢写作，对数学兴趣平平，这一点很让我头疼。新荷一直是你心尖尖上最疼的肉儿，你责怪我对她要求太多、太高，你说用条条框框制约养大的孩子，总没有自然长大的孩子有出息，为此，我还跟你急，跟你生气，现在再回头想想你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以后我不会在学习上给她太多的压力，让她快乐学习，快乐长大，你放心。 娘，窗外天已渐明，院角那丛紫罗兰开花了，小小的，紫色的花儿零星立在枝头，娇俏俏的，花心里还藏着晶莹的露珠，就像我想你的泪，风一吹，落了一地。 “白露满地红黄白，棉花地里人如海”，突然就想起六岁那年，你教我的这句农忙诗，娘，天堂里有露珠、棉花地和赶着丰收的人群吗？一个人在那里一定很寂寞吧，但你一定要忍着，女儿想跟你订一个约定，若还有来生，来生我为娘来，你为女，让我用一生来好好爱你。 | 
发表于 2010-3-18 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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