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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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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3 19:09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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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阳台.江心洲忆故人
花褪残红,波悠鹭白,江滩滿目茵茵。
旧地重游,当年记忆犹新。
芳魂怎料尘缘尽,四十年,欲语谁陈?
望东流,云暗江心,不见伊人。
无情岁月催人老,纵齐眉举案,能共几春?
大浪淘沙,谁怜蝼蚁沉沦?
春残莫造伤心句,再多情,已是黄昏。
枉称仙,既出红尘,何恋红尘!
一一仅以此文献给我不知姓名的初恋情人

<一>






昨夜,我们又见面了,昏暗中,她幽幽地凝视着我,若即若离……一一我知道,这又是一次相似的梦,但明知如此,每一次,我都会尽力将梦继续做下去……

初次见她,在文革中的公园小竹亭,那天,向几个文友讲述完苏轼在靖江的传闻后(详见拙文《另说惠崇春江晚景》)我感慨道:可惜世道苍桑,坡仙诗中的美景我辈无缘再见了!“勿见得!如果侬想看,阿拉带侬去个地方,格几天正当令,有桃花新竹河豚阿有野鸭子!不过,诗唸醋(错)了,是竹外桃花三两枝,不是两三枝!”一一亭侧传来一串生脆的磁性女声,扭头望去,顿觉眼前一亮一一好个动人美女,鵝蛋脸唇红齿白、s身臀凸乳丰,特别是二潭盈盈秋水,更令人心颤神移……未等我开口,一旁的小丁接言:三两、两三、和是五,积是六,有什区别?“那商呢?”一一美女反应奇快,立马相咭,我见状赶紧圆场道:谢谢指正,是我口误了,两三一易位,诗则出律,且吟起来韵道走味,欢迎新朋友!贵姓啊?”那女子己起身欲离,闻言笑道:免贵姓穷,如果我没猜错,你姓酸吧!众人立时哄笑起来。望着她的背影,一文友道”她是小菜场新来河北鱼贩子,一个礼拜来二三次,卖江鲜水产,有时还有野鴨什么的!伶嘴利牙,人漂亮货抢手,有人替她取了个外号叫上海小西施”小丁说:是了!好大一股鱼腥气……


几天后,途经市管会,见门口围了一群人,人堆里传出数天前的磁性女声:爷叔,侬放过我吧!这鸭子真是我钓的!“投机倒把就投机倒把,还钓鸭子!”你说说今天抓你是第几次了?斥责的是市管会的负责人老王,那女子滿脸通红,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全然失去了小竹亭旁的锐气,见此,我心中顿起怜意,于时挤到老王身边(王住我对门,论辈份是祖父级)耳语道:放了她吧!是我家上海亲戚。王愣了一下,轻声说:你先带她出去,一刻钟后自已来,东西我放在桌下……我回身轻拉一下她的衣角,带她挤出了人群,只听身后王在叫,散了!散了!关门了!……再回市管会,见办公室虚掩,推开后发觉桌下有一把钩秤和一只柳条筐,筐中装着几只死野鸭,搬筐欲走,见墙角堆了一大堆没收的秤,见无人,我突起异想,顺手在秤堆中挑了几把,给她时,她把不是她的秤拿出来要我送回去,我笑着说:你傻呀,下次被抓.不一定会碰到我的,她一下笑出声来,轻声问:我怎么谢你呀?我说,你不说带我去看春江晚景吗?怎么忘了,她沉思了一会答道:那好,三天后不下雨我带你去,不过只能你一人,我家船小,江里风浪大,人多危险,记好八点在公园小竹亭。
赴约前一天,我调好班次,挖蚯蚓备渔具,又对那部长征52型自行车充气加油,夜里躺在床上美滋滋设想着明天旅游的种种情景……
那天风和日丽,八点不到,人如约而至,见我带了自行车,她问道:到焦港要踏几十里,再带个人,侬来事勿?我笑道:半月前我骑这部车不歇脚四个半小时到南通狼山,她说道:真真吃力阿拉可以调调侬格。我心中暗道:堂堂男子汉,再吃力也不能叫女人拖……
那年我十八岁,对男女情事仅从诗书中领略一二,尚处在神秘与向往之中,上车的时候我俩的小臂无意中相触了一下,我心中一阵颤动,那种感觉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接触过的最细腻、最柔爽、最令人舒适无比的……
车过夏仕港闸桥,原来微弱的东北风渐渐加剧,坑坑洼洼的公路上砂尘扑面,最后发展到脚下稍一松劲车就自行倒退的地步,我屁股离座弓腰曲背奋力地踏着,突然她揽腰的手伸进衣内先摸了一下我的腹部,然后跳下车来叫停,嘴里一边说阿拉来一边不由分说地夺过车龙头,我刚要开口她用一只手封住我的嘴抢先发声:別逞强!张仙人的长子长孙累坏了小女子赔不起!一一不知怎地,人称张铁嘴的我居然不争执乖乖地坐到了后面……
焦港位于如靖交界,是个名不见传经的小渔港,经常聚集着一些家庭小船,她家的小船就是其中一只(载重不超过十吨,船后有架挂机那种)上船时一个滿脸病色的老妇人从里舱探出个头,口里不住地说:相公,真对不住你,帮我们忙,肯到我们穷人家来,我连忙还礼,一边从拎包里拿出早就买好的粮食白酒与饼干,老妇人见状更是激动,忙说:萍儿,快烧茶!把那几个鸭蛋打了,我这儿有红糖!船梢的萍儿已拉响了挂机,回话说:先上滩吧,要赶潮水,再说他今天还要赶回城里上班呢!
机船逆江而上,不时惊起歇息在波浪中的江鸥,不远处,数头江豚拱上浪尖又潜了下去,一会儿又在更远处冒了上来,江风大而冷,不时把她的长辫吹得荡来荡去,在啪啪不断的机声中我自编自演地自陷入日后与她双双同舟的臆想之中,以至那阿婆煮好蛋叫我几次都未听见……。一一按老岸上规矩,我吃掉五只蛋中三只,糖茶也留了一半(我特喜欢那野鴨蛋的特殊腥味)半小时后,机声慢了下来,萍儿回身说:快看!江心滩到了!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嫩翠芦海,象一块浮凸在江流中的翡翠,江风在芦海上推出了一层又一层不断变化着的低浅高深的绿色波浪(芦苇叶背色略浅)萍儿从船侧抽出竹篙把小船撑进绿波中,芦丛中水禽声、蛙鼓声、风浪声连成一片,以至于我不得不贴近萍儿的脸才听得清她讲什么,船曲曲弯弯地在芦缝中挤行,驶入了一个对面是高岸的大荡中,大荡中正嬉戏着成千上万野鸭子,见船来哄地一下齐飞出水一一那种震憾,多年以后我才在上海申花与红魔曼联足球赛场上找到类似的感觉……
船靠岸后,萍儿问我是先转转还是先钓鱼,我说先看看吧,她笑着说那最好,我们先去赶蟛蜞,一边说一边从船舱里拎出一只洋铁桶,上岸后又顺手在路边折了二根四五尺长的杨树枝条,带着我向不远处的滩涂空地走去。此时正值落潮,从高岸向下望去,黄色的潮间滩涂上布滿了蠕动着的小黑点,近前看方知原来是无数大大小小的蟛蜞,见有人来,有的退入泥洞有的向水中逃,我看着它们敏捷的身姿就开玩笑说:象跳忠字舞!萍儿接言:哪里,在学探戈舞!二人大笑……。她一边笑着递给我一根树枝一边告诉我怎样赶一一按她的布置我俩一个由水边向上,一个由岸边向下,吆喝着奋力拍打滩涂,不让蟛蜞们钻洞也不让它们下水,几分钟后那块空滩上,被我们赶得无路可逃的蟛蜞们集挤在中间的一个浅塘中抱成一个个皮球大的圆团,萍儿把它们一一装入洋铁桶,笑道:中饭菜来了,只是今天风浪大河豚鱼是看不见的了,现在水中最多的是小鳗鱼,今天钓鱼估计你过不了它们的关一一果不其然,打窝拋钓,下钩就咬,无一例外都是鳗鱼,十有八九是“笔杆子”(当时马洲人对小鳗的別称),一小时不到带来的蚯蚓被耗个一干二尽,年轻人哪知,70年前的钓江人是最怕遇小鳗鱼的,起钩慢点会吞进肚取不出钩,解钩慢了会把线缠成一团整个钓组就废了,要知道那时的钩线是很珍贵的,我钓一年至多耗个七八只钩,(今年钓仙已耗钩近五佰只了)看看鱼篓才装了四条二三两的鳗鱼(小鳗都扔了)心想再钓钓上水吧!于是在小鳗尸体上捉了几只苍蝇,换上浮钩,寻准一个游鱼水花拋了过去,浮标忽地一下疾拖入水,抖腕一振份量不小,在水中遛了一会钓上了一条二斤左右的大白条,第二钩碰的是条小川条,还未出水听见萍儿叫吃饭,我转过身回答,突感手里的竿子一沉,我本能地握紧了鱼竿,不想脚底一滑,这时正巧一股大力从竿梢传来顿时把失去重心的我悬空拉下荡,只听见萍儿大叫,別松手我下来,一边脱衣服一边从堤岸上冲下,水虽不深但鱼的拉力极大,角力中不觉被拉到荡心位置,脚探不到底时,我忽然发觉没有了萍儿的大呼小叫声,回身一望人不见了,我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慌乱中急忙丢掉鱼竿,撕心裂肺地大叫着她,一遍又一遍潜水在周边四处摸寻,当又一次绝望地浮出水面喘气时,一根竹篙伸到我手边,仰头一看,萍儿正站在船头笑吟吟地看着我,嘴里说:傻瓜!上来吧……!什么叫绝处逢生、喜从天降一一生近古稀,真真切切地体验这二个成语仅有过二次,这是首次(另一次是三年后的西湖历险)。

.<二>



船上有网抄,对付那条鱼可简单多了,当下我们捞起鱼竿,鱼还在钩上,我溜竿她抄鱼很快就把那条鱼捉上了船一一那是一条十多斤的大白条,它的嘴里还咬着中了钩的小川条鱼,钩尖从小鱼嘴刺出正巧挂在它的嘴圈上,大鱼的嘴圈坚纫,要是小点的的话经这番折腾早脱钩了。
吃饭前,萍儿把我叫到里舱,交给我一套蓝粗回纺布衣裤叫我換下湿的,轻声问我:刚才看不见我时你急成那样干吗?我红着脸反问:換成你你急吗?她没有回答一一突然快速地吻了一下我的脸颊,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掀布帘出了舱,丢下一句磁声,快换!等你开饭!
菜有三样,芦笋、炒蛋一一还有一样看似蒸蛋液但吃到嘴里又鲜又滑,妙不可言,抬头想问,萍儿见状端起那碗不由分说全倒入我的饭盆里,嘴里说:这叫蟛蜞腐,是把刚才的蟛蜞捣烂取汁和蛋隔水清蒸的。
丢下碗,我问萍儿为什么不作声回去撑船,她红着脸答道:见你那么看重那条鱼,我水性不好,除了撑船拿网抄怎么帮得上你的忙!一旁的阿婆插言道:相公面子真大,自从萍儿到我家,来的朋友中,她对你是最客气的!今天我身上不疼了,滩上的事我去忙,萍儿!你带相公滩上转转,我收好了叫你们。
时值仲春,岛上滿目嫩翠,芦草丛间的小道上时不时地钻出个野鸡、斑鸠来,见了人也懒得躲避,令我这个城里孩子惊奇不断。萍儿带我来到高堤上的几株老柳树下,问我要不要歇歇,未等我回答就下堤折了一大抱芦苇并在柳下铺开一个地铺,自已先躺了上去,我心里真想躺上去但又不好意思,于时靠在老柳树上假装观察树干,萍儿见状问道:你发现了什么?我灵机一动答道:这上面有几个小洞象是枪打的疤,听说百万雄师过江时有一支部队是埋伏在这儿的,死了不少人,血把江水都染红了……。萍儿道:我倒听这儿的老人说其实打死的不多淹死的不少,那些北方的兵不会水,又立功心切,船离岸很远就跳下水结果都被激流冲了下去,下游的回水湾死人叠死人……咱们不谈这个,听说你会写诗,我以你上次讲的春江晚景为题,先出一句,你接三句完成一首七绝,我滿意了方准你入席,听好了是:水暖江春翡翠洲,我眺望了一下芦浪,脱口接道:芦风起浪碧悠悠。略一思索又接:东流到此声声慢,无数鸭凫自在游。她一下子跳起身连呼好诗,不由分说把我按到席上。又说:我们是诗友了,再吟一首我替你升级。我起身下坡寻灵感,突想起蟛蜞,腹稿了一下回到她身边吟道:不见河豚怨浪何?东坡堤下独吟哦。诗心更如春江水,愿共蟛蜞跳探戈!她又次跳起身来,一把抱住了我,装着咬牙切齿地说:好呀!把我比作蟛蜞,还要捣烂蒸熟了给你品尝,我的脸一下红了,只感一股内热湧遍全身,下身的那个部件不自觉地起了变化,为掩饰,我把腰臀向后弓缩,以防她发觉尴尬,没想到她竟抽出一只手抓住了它,轻声说:别装了,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也是,这几天我心里想的都是你,接着把嘴唇贴上我的嘴唇……,一一突如其来的幸福一下子把我弄矇了,一时不知怎么办,她见我无反应就用那温润的舌头探拱我的唇缝,这下我再也忍不住了,猛地抱起了她的身子,手忙脚乱地脱她的衣裤,她用手轻推了我一下,软语道阿拉自家来……
一一那是我自有性意识以来第一次见到的成熟女人的胴体,我着急慌忙地伏了上去,用一只膝盖跪在她的二腿之间,另一条腿位于她的体侧,急不可耐地朝那个部位插了过去,然屡试不进,几下就泄了,泄时先是一阵无比快意,感到全身所有毛孔都撑开到了极致,接着是遍体小皮丘,她怔怔地仰盯着我,红着脸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你多大了,我红着脸说:属虎的,十八了,她回道:怪不得,侬该叫阿拉阿姐,姐二十二,属狗的,虎落平阳被狗欺,江滩也是平阳,今天侬是反被姐欺了……



年轻时的劲气真如大江潮水,不到一小时我们又作了二次(当然在她的引导下)而且一次比一次成功,到第四次她说什么都不肯,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小弟,我无所谓,但再搞你要伤身的,记住!以后你想我了就来,但今天不行。
我侧枕在她的右臂上,注意到了她左侧乳晕特鲜红然没有乳头,她发觉了我的关注,恨恨说:都怪阿拉娘!然后给我讲了她家的故事;
<三>
她娘原是旧上海红舞女,人比她还要漂亮,一老板藏娇生下了她,但那原配娘家的势力比夫家大,知道后逼着老板给了她娘俩一笔钱立字据彻底断绝了关系,解放后她娘在一个学校食堂做工友,被后来的继父看上了,继父是兴化一个破落地主的儿子,比娘小五岁,人不滿一米六却是名牌大学高材生,是该校的高中语文教师,继父看上娘并非完全是娘的漂亮,更大的原因是娘有钱且大方,作为独子,继父很孝顺,父亲被政府镇压后,对他来说,供养患病的乡下母亲是一个沉重的经济负担。大鸣大放的年代,继父心一热向政府及学校急愤地上书了自已的一些看法,被打成右派,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抄家把娘的私藏全部没收了。
娘一向大手大脚惯了的,落到这个地步自然把怨气撒到继父身上,慢慢地吵架成了家常便饭,每次战斗,主攻方、胜利方总是娘。娘生我的时候医生告诫娘我的一个乳头凹陷,要採取措施,但她一门心思都放在与生父的索要财产上,没把它当回事,以至给我留下了这个终生缺陷。倒是继父这个书呆子,对我象亲生的一样,关心我的身体,辅导我的功课,空下来就教我些诗词曲赋,从小学到高中我的作文总是全班的样版。
娘本来就是风流成性的女人,又会打扮保养,三四十岁的人了还象二十上下,对物质的需求加上对继父的失望使她不再顾照自已的名声,只要有利可图老的小的她都肯搭,有时趁继父上课之机甚至把人带回家,全国饥荒,我们家不仅从不不缺吃的还月月有积余,经常換成全国粮票往兴化带……
造反浪潮冲击上海,一个同食堂的女工友向造反队密报说娘可能是披着舞衣的潜伏特务(实际原因是为了食堂主管而与娘爭风吃醋)造反队把娘关起来,批斗中把娘的脸破了相,娘是个把面孔看得比什么都重的人,见破了相竭斯底里地要短见,造反队见不是个头只好把她放回家,破屋又遭连夜雨,当天午后又接到兴化一个电话,说继父的妈昨晚自缢身亡了。听到这个消息,一直抱着要死要活娘的继父突然松开手,怔怔地站了起来,泪水从二只高度近视的凸眼框边湧了出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继父流泪,那是一种绝望的伤心)见此情景娘到反而不哭了,从身边摸出钱来对我说:去长途汽车站买三张明天的头班车票……
半夜,我从睡梦中醒来,发觉娘与继父还在说话,娘问:我和别的男人乱来,你不伤心吗?继父说:说不伤心是假的,可静下心来一想,你漂亮,有钱,我本来就配不上你,那种事又滿足不了你,还要你拿钱替我尽孝,该是我欠你才是,我根本没有资格指责你的,再说,是因我的错抄光了家底,不是家里钱不够用,你也不会拉下脸来做那种事,比比那些把寻不到钱的丈夫不当人的势利女人,找到你我该庆幸才是,我知足的。接下来的是娘的一阵低泣。继父接着说:娘在,我有一半是娘的,要尽孝,现在娘去了,我全是你的,这个世道也确实没有活头,明天回家办好娘的事,我一切听你的,你要寻死我一路陪你决不反悔,只是萍萍怎么办?我们丢得下她吗?娘说:那个丫头和她的老子一样,贼精贼精,又拿得出,有这么一付漂亮面孔,还愁没人要?我养到她这大,对得起她了,不是她这个拖油瓶我会落到一一娘突然住了嘴,可能意识到此话伤人了。继父说:萍萍是个好丫头,有气度、有能耐,日后,不知是哪个男的福,仔细想来,我们活在世上确实如你所说的:帮不了她忙只会拖累她……。

<四>


乡下人没有大城市人势利,一家出了事整个村里都来帮忙,大家并没有因为继父的地主成份而远避,反而称赞继父的孝顺、我娘的贤淑,再一个就是我的漂亮,一个在政府当官的堂叔听说我还未分到工作,滿拍成胸地表示:只要肯到兴化来,工作包在他身上……
也许是生父的基因占主导吧,我自小就强势(用娘的话说是养种象种)在学校,初中、高中都是校花级的,学习是尖子、文体委员、蓝球队主力、舞蹈更是鹤立鸡群,口才又好,没理也会辯出个理来,男生们把我当作追逐对象,象暗中送电影票的、送礼物的每星期都会碰到几次,至于塞纸条的就更多了一一这类状况我一般都置之不理,对纠缠次数多的,特別令人讨厌的有时我会豪不留情面当众奚落、公开来信(但从不向老师报告)……大串连上北京,因为家庭成份原因我没有被选上,有一天,一个要好的闺密找到我,问我去不去井岗山,有人组了一个长征小分队,准备步行去,她推荐了我,可那些人说武则天(大家给我取的外号)只会跳跳舞打打球跑长路吃不了这个苦的,我的个性是最经不起激的,当下立即去报了名,小分队是瞞着家人偷偷出发的,全队六人,只有我们二个女的,我发觉那四个男同学都被我当众奚落过,当下也没有在意。第一天没到夜,闺密的家人不知怎地找到我们这行进中的队伍并不由分说地拉走了我的闺密(事后得知是那四人在途中打电话通知的)闺密走后,我决定打回,四人说等他们商量一下,商量的方式是抓筹,抓好筹后和我摊牌,说四人都爱我,但决定权交我,要我表态选谁,我冷笑着说:一群蛤蟆想吃天鹅肉,听我这么说,为首的向三人挤了挤眼说了声:革命行动,四人一拥而上按头按脚,脱光了我的衣服,我奋力掙扎,但哪里敌得过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最终被其中的一个就了范,那坏蛋和你刚才的一样也是第一次,那三人走后他留在我身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将我一直送到家,据他说这事从一开始就是为报复我设的一局,主意不是他出的,四个筹码中三个写着送亲一个写的新郎,他抓的是新郎……
第二个月,大姨妈没来,又过一月又没来,我慌了,只好把此事告诉娘,娘叹了口气,也沒有过多地责怪我,偷偷地替我打了胎(她有这套手艺)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最终还是被闹了出来,原因是那四人为闹派性翻了毛,把这事抖了出来,虽然我极力否认但那个强奸我的同学还是被关了起来,因为这件事我学校去不成了,里弄又不肯替我按排工作……。
处理完兴化事,母亲和我说她要和继父出去散散心,叫我先回上海,临上车不知为什么她突然一反常态地抱住了我,泪如泉涌,联想起临行隔夜事,我警惕起来,看着她说:妈!你可别干傻事让我恨你一辈子!一旁的继父说:放心!有我呢!

回上海半个月后,我陆续收到了他们从南京灵谷寺、庐山仙人洞等地寄来的合影照片,我悬着的心慢慢放了下来,此后我又找人去学校替他们续了半个月的假。第二十一天,我收到二封信,一封是寄照片的,另一封是继父写的,信首是首七律诗(原诗她唸过,我记不清了)内容是娘与他对我的歉意、眷恋与祝愿,信尾他建议我离开上海这个对我人生不利的环境,如到兴化可找堂叔,另嘱我千万别说出我不是他亲生的,最后叫我不要去寻他们,大家迟早会见面的。看完信我把自已关在屋里不吃不喝整整哭了一天一夜,我知道,现在,这个世上我没有亲人了……。
我来到兴化,找到堂叔,堂叔同我去找了当地的一个领导,那领导听我介绍自已的特长后,叫我表演了几个节目,非常高兴,立即按排我到一个社办厂做工作(从学徒工起)不用上班,直接去一个毛泽东思想宣传队报到,所谓宣传实际是文娱表演,我声音好、台容好,舞艺更不用说了,一去就成了队里的头块牌子,堂叔见如此很是高兴,一有空就把我带出去向同事们炫耀。然好景不长,不久堂叔被公安部门关了进去,理由是新四军北撤后,回家被抓,曾向国民党政府出具过悔过书。堂叔一出事,宣传队里对我的态度立起变化,首先是副队长(原队里的女主角)好在正队长对我依旧很好,不过我总感到他看我的眼光有点异样,正队长比我大三岁,小伙子一流,能说会道,特别会讨女孩子欢心(事后知道队里的女队员几乎全被他玩过)一天晚场谢幕他单独送我回家,在路上突然拉往我的手说喜欢我,那段时间我正感无助,从队友嘴里知道他是城里人,父母都是拿高工资的干部,到宣传队来锻炼的,心想嫁到城里有个依靠,于时半推半就地让他搂搂抱抱,谁知其得寸进尺第一次就想干那事,在他解我的裤扣时,我想起娘的告诫“如果你真喜欢这个男人,那么你就不能轻易让他得手……”于时推开了他,正色道:我不是个随便的人!这一招果然见效,他居然被我镇住了。
我们的关系很快在队里半公开化起来,这件事引起了副队长的切齿仇恨一一原来这副队长已为这个男人怀孕三个月,原答应要与其结婚的,现在变成了动员其流产,这副队长也是个人物,居然把我在上海的情况调查个一清二楚,告到他父母那里,我最后的结果是工厂开除、宣传队除名、队长反戈,更甚者,村里动了众,居然不准我这个“野种”“狐狸精”回家住入继父的房子里……那天夜里,我漫无目的地在水乡的河堤上走着,又冷又饿,面如死灰,在一座不知名的高木桥上,心一横,眼一闭,向那波光闪烁的流水跳了下去……
<四>

醒来的时候发觉躺在小船仓里,昏暗的桅灯下,一张慈祥的老脸正凝视着我,见我醒了就对船尾正在撑槁的老人说,醒了!醒了!我掙扎着要坐起来,那船妇把我按了下去,说道:丫头,你的事我们都知道,不怪你!安心睡!在我们船上,没人敢来碰你!
一一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碰巧救上我的居然是宣传队长的生身母亲,这中间有个故事:长江三角洲民间,自古就流传着二句话“到了兴化心发花、到了盐城不想家”含意就是此地的姑娘漂亮水灵,三十年前刚才煮蛋给你吃的施嬸就是当地前后几个庄子中的花中之花,同庄最要好的三个拜把子后生都看上了施嬸,角逐的结果是宣传队长的生父如愿似赏,在地下党的宣传鼓动下,这三个后生先后加入了革命队伍并随着部队南征北战,那年施嬸的儿子尚在喂奶中,为生活所逼,经人介绍到城里一大户人家做奶妈,男主人是个反动军官,看中她的美貌,欺侮她是个匪属威胁诱惑逼其就范,为不让儿子遭罪,施嬸做了他的情妇一直到解放。新中国成立后堂叔与施嬸的丈夫回到家乡,分别当了政府干部与单位领导,老三(施叔)则留在部队去了朝鲜战场,老三性直,脾气爆燥,三句话不合就会动手,以致当了多年的兵同入伍的都上了营团级他还是个排长。三兄弟聚会,悉施嬸寻了几次短见未遂,原因是其兄又搭了个年轻教师,欲借口以其不贞为由休了她,施叔大怒,斥责长兄不讲义气不通人情,其兄则反唇相讥:真是枪扛了三四枝,老母猪当西施,这样的女人你会要吗?啪地一声一一未等其说完,施叔一个耳光上去打得把兄半脸青紫,接着抡起板凳一下子砸断了其兄的左腿,这下子问题闹大了,施叔被抓进去关了三个月,党内记大过,出来后悉施嬸夫妇已离婚,儿子归男方,乡下的房产归女方……施叔二话不说立即下乡要娶施嬸,施叔的行为首先遭到家族的反对,接着组织出面告诫:如不注意政治影响,不按排工作,回乡撑船去。最后的结果是施叔成了这一带谁也不敢惹的刺儿头,驾一条小船,捞鱼摸蟹放排钩,一天斤把酒时醉时醒地四处游荡,公社、生产队对其睜只眼闭只眼,老百姓也有说他好的,但对他总是敬而远之,有一次去城里卖鱼,市管会一个新来的外地工作人员要抓他的投机倒把,被他打了个鼻青眼肿,报到公安,公安一见是他二话沒说就放了人,反把那工作人员说了一通。
堂叔知道自已要出事后,曾分别找过大哥与三弟,如他出事,要二位兄弟照应好我,没想到大哥了解实情后怕惹火上身,不仅不帮忙反而投石下井,倒是这个与己不相干的小叔一听说我出了事连夜从十几里外赶来,而且以这样的形式救了我,有时真疑惑是不是父母在冥冥之中的暗引……。
施叔夫妇收留了我,从那天起我与施嬸每天睡岸上,施叔宿船上,一次上城卖鱼,路上碰到把兄,施叔拦住其破口就骂,把一篓鱼全砸在把兄身上,众人拉开他们,把兄狼狈而去,而他余怒不消,不仅不拾摔出来的鱼,反倒拎鱼篓把剩在篓里的鱼全部倒在地上,任由它们滿街乱跳,也不要鱼了,恨恨地回到船上一个人喝闷酒。我与施嬸不敢作声,第二天,很少言语的施嬸一边吃饭一边对我们说:今后的日子还长,你们一老一小,老的容不得老的、小的见不得小的,那小畜牲我也没指望了,与其大家不开心,我们开船出去吧!施叔没作声,问了句:去哪儿?江心滩啊!那儿鱼大,邻近的沙洲,对岸的靖江鱼好卖,价钱高再说滩上没有认识的人,省得被人说长道短的……施叔没反对,只说了声:买不起挂机,大江里这么小的船不定心……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想起上海家里还藏着一百多元钱(那是娘去兴化路上告诉我的)去沙洲卖鱼时我四处打听,最后找到一个小船厂,船厂的供销科长接待了我,告诉我大约要花近八佰元钱,提出可以上我们船上去考察一下,在船上我们接待了他,酒酣耳热之际那科长说可以搞到旧机,钱可省一半,我送他回去时他见四下无人偷偷捏了我一下,说如肯做他女朋友他可以一分不要,看着他色迷迷的眼晴,我爽快地答应了,前提是先装好挂机,几天后那科长带人来装好了机。
和那科长交往了二个多月,科长酒量大,嘴又甜,很对施叔胃口,施叔是个实在人,俨然把他视作准女婿看待,施嬸见识多,叫我暗中访访,不访不知道,一访吓一跳,原来这科长是当地出名的花狐狸,孩子都五岁了,前因破坏军婚被判了四年,刚回家半年不到。我回船將情况一说,施叔一跳八丈高,立马要到船厂找他算帐,

这时,一旁的施嬸开口了:你也算见过世面的,到今天还看不出萍丫头根本瞧不上这个人,要怪怪你,你不说要装挂机人家肯卸这个面子去结交这样的人?再说白得了人家的东西,白喝了人家这么多的酒,骂得出口?一一一席话噎得施叔半天不吭声。最后依了施嬸的意见,不去沙洲了,江心滩靖江两头捉鱼、船停焦港、卖鱼在西来靖江。
去年六月初六,这天是施叔的生日,施叔一高兴,喝个烂醉,傍晚捧着肚子叫胃疼,胃疼是他的老毛病了,当时给他吃了几粒胃舒平,也没在意,到半夜他痛出声来,我警觉起来,我知道,施叔是个硬汉子,能让他出声的必是非同小可之痛,第二天一早,我与施嬸同他去了靖江县医院,医生检查后背着他对我说:晚期肝硬化,肝随时可能破裂大出血,不值得住院了,准备后事吧……
回到船上,待他睡下后,施嬸把我叫到岸上一边抹着泪一边对我说:萍丫头和你商量个事,老头子没几天了,他二代单传,我又沒能一一我打断了她的话说嬸您別说了,从您们留下我的那天起我就把您们当父母看待了,从现在起我改口叫您们爸妈,妈!您要我怎么做我都依您。当下二人上船把人叫醒,我跪在施叔面前叩了三个头叫了声爸,老人眼里含着泪应了一声,施嬸说我想家了,刚才和萍丫头说了我们回兴化去歇歇再出来,施叔回道:你们不用哄我了,我不想回兴化,在那个地方心里难受,就埋在江心滩吧,拣个高点的地方,不要棺材,丫头,等你娘走时你有钱就替我们弄口棺材合墳,没钱不要弄,我不怪你,也不要向政府要钱,我看不惯那些有了权就昧良心的王八蛋,姓施的活着不求人,死了更不要,我不担心你对妈不好,没别的要求,就是这个一定要替我争口气……。
七月半早上,一直迷迷糊糊的施叔突然清醒了过来,要我上岸买香烛冥纸,说要为施家的祖先们过个节,拜完祖先,只见他先是哇地吐了一大口血,接着血象泉水般从耳、鼻、口等各窍涌出……
按他的吩咐,我们把他安葬在滩上最高的地方,只有一点没依他一一我到当地请木匠带材料上滩,替他拢了个简易棺材。
他这个人一生总是替別人着想,起先追我最起劲的是他,等我选中他,都定日子了,突然改变主意的又是他,说什么他最沒本事,脾气又不好,家况最差,怕我跟了他要吃苦,结果呢害了我又害了自已一一,施叔走后,施嬸如是说。
施叔走后,我成了家主,我可不象老一辈们那么干,首先我扩大了捕获物范圈,笔杆子小鳗作饵加粗线大钩放在芦荡里不仅可以钓到鳖、有时野鸭子会误吞,水乌蛋也可以买个好价线,另外,我结交了很多常走这条路的汔车司机,站在路边一招手,很少有不停车的,而且大多不肯收我的钱……。
<五>

说到这里,萍儿起身,一边穿衣一边说:讲讲你吧!我坐到她身边,开言道:我马上讲,不过有二个问题想问你,希望你据实回答,可以吗?她应道:当然可以。第一,刚才你说这几天脑子里都是我,是真的吗?答:是真的,我们都这样了,小弟,相信我,我以前的交往都是男人喜欢我,而你是第一个我真心喜欢的男人。那么我问第二个,按常规,真心喜欢我应留给我好印象,为何反向我暴露你的阴暗面?萍儿一把搂住我吻了一下,笑着说:小弟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是个有智慧的男人,这个问题的答案正是我想要对你说的,但如果你不主动问,那我就可能不说了,自从听了你的家族故事,和你交往了几次并看出你对我也有意思以后,你已成了我心中梦寐已久的白马王子了,一心一意地想得到你,并且把这事和施妈说了,施妈很支持,只是担心与你们家有点门不当户不对,不过还是鼓励我说:我家丫头人品这么好什人不眼热!但当我看到你在水中为我急成那样,忽然冷靜了下来,你想啊?你们家是个书香门第的正统人家,如果有一天被外界知道了你娶了个残花败柳,你的脸卸得下来吗?即使你能容,你的长辈能容吗?我是为爱你、爱你这个家而来,到时岂不是害了你与你们这个家,在这种情况下与你的举案齐眉,我怎得安生?所以在吃饭时我改变了主意,决定放弃前面的想法,做个情人吧!这样对大家都好,小弟,今天的事是我惹你的,你别放在心上,我在这里没有亲人,如果你瞧得上我,我们做个异姓姐弟,如果你心中有我,我们做对可聚可散的情人,如果都不行,那么,你就当是一次艳遇吧!这萍儿真会说话,我默然无言……
于是,我给她讲了我与我们家。



与一般家庭不同,虽然父母健在(分居)我却是在祖母的身边长大的,从我记事的时候起,祖父母给我灌输的理念就是一个“忍”字,百忍承训,小时候和同学、小友我总是避免争吵,因为争吵的结果传到家中必然是我无理,还得加上一顿责罰,祖母的理由是:为什么不肯让让人,一个巴掌拍得响吗?然而在生活上,我却亨受最惠待遇,即使是62年饥荒,全家人都饿肚子,祖母仍保证我每天一角钱早点(一磅牛奶或一个大面包)
我自小就以记忆、悟性、善表达闻名,从小学到初中,几乎所有的班主任对我的评语都是天资聪明,由于家中居住面积不够,从三年级起我与父亲单独租住在不远处的街坊家中,遇父亲去外婆家过夜(母亲住外婆家)父亲藏下的闲书就成了我主要的学习资料,升初中时象《水浒》、剑侠类小说已吸引不了我,一本《石头记》(红楼梦)已读了十多遍,内中的诗词对联我大都能背出来,在我们那个年代,能读到的外国文学基本都是苏联的,象普希金的诗、托尔斯泰、高尔基等人的小说我一般都能参与评说,家里的读完了就到外找人換读(公花园小竹亭就是我们的換书处)大量的阅读拓展了我的知识面,同时也使我的视力下降到o.2,虽坐在前排但根本看不清老师在黑板上写什么,学习渐渐成绩降到了中下游……
同桌的女孩是个急性子,学习很认真,积极要求上进,我一直自以为比她强,待她的成绩超过了我,心里就不自在起来,一不自在
就看她什么都不顺眼,那段时间我正在看《聊斋》滿脑子都是狐仙鬼怪,那天上代数课,我俩都伏在桌上,她聚精会神地看老师演算,我看不见黑板上的字,却感到她的肘臂不自觉地挤了过来,侧目一瞧,居然发现她的瓜子脸特象狐狸,突发臆想……桌是黑漆面,前天我刚划了一条分界线向她声明不准越界否则后果自负的,现在机会来了,于是我偷偷地用另一只手拿出自来水笔在挤着的两肘我界内的小空隙间滴了几滴蓝黑墨水,
然后突然松肘,她的肘突失阻碍一下子滑过界线,转过头来瞪了我一眼又继续听课(这类事她早已司空见惯了)。下课后见老师一出门,我坏笑着问她:你干吗偷我墨水?她一脸愕然说:你胡说什么!我拉起她的袖子高声道:人赃俱获!一一原来,那天她穿的是白长袖新衬衫,那一松一滑,桌上的墨汁全沾在袖上了……一一这下子祸惹大了,女同学家境不好,这件衬衫对她来说是很在意的,结果是在学校里挨批罰站,回到家中一顿好揍,两家住得不远,上辈关系挺好的,祖母打完我后恨恨地说:人家丫头每天要做那么多家务,吃的穿的都不如你,成绩反而比你好,还去欺侮人,怎么好意思的,拔根头毛卡死你算了……记住!做张家的子孙,第一不准欺侮女人。
第二天起我决定每天早上不吃牛奶以省下钱来赔她衣服,然而接下来的一件事使这个计划流产了。原来班主任老师认为我不欢喜接触女同学的原因是封建思想严重,在调整座位时故意將我位于四个女同学之间,与她们一有争执就群攻,我的臆想又来了,我把四个人视作妖狐魔怪,从家中拿来一个镇纸铜框,在上面写了:此乃三天镇邪框、镇惊妖孽压颠狂。如若狐鬼欲欺我,拿出此框收伏它。并故意放在桌上,这次惹的禍更大,学
校、团组织齐出面,开班务会公开点名批判
并给了我一个警告处分,一时间我成了大家眼中的落后分子,好生孤独。有一次我在课桌抽斗里玩一只从祖母首饰盒中偷拿出来的翡翠螃蟹,老师发觉了我在做小动作,一边叫我起立一边从讲台上下来,急中生智的我把蟹从抽斗隔隙间塞到她那边以躲过了检查,塞过去又后悔,怕她当众揭发我,没想到她明明看见却当没看见,老师走后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蟹从桌下递过来,在接蟹的那一刻,我忽然为以前的事感到一阵悔意,觉得自己气度太小了,没有一点男子汉精神,自此后,再看她一点狐相也没有了,有时还想关心关心她,萍儿忽然插了句话:你定是爱上她了!我答道:没有的事,我理想中的情人不是她那样的,我喜欢的女人既要恬靜又要灵慧,,萍儿又插嘴,那我也闹啊!我答道:你与她完全是二种类型,她属蛙鼓型的,热闹过后不会遺下什么,你是秋蝉型的,蝉噪林愈静,越闹我心越觉靜,还有那么一种淡淡的忧愁,令我同感令我怜……萍儿没有接话,只是挨我越来越紧……。
<五>


听你讲了这么多令人震惊的事,关于你提的三种设想,我现在先向你表态:第一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异姓姐姐,只要你不反悔,一生都是。第二:我理解并决定不计较你的过去,心里依要娶你为妻,但须向你说明的是得先容我摆平我的长辈们,得有个时间,因为我是一个三代同堂中的长孙,从某种角度上讲,我的婚姻尚不是我一人说了算的。第三,你放心,即使不成,我决不会坏你名声……萍儿又一次打断我的话说:弟弟,你的情义我领了,其实我决定不嫁你的最大原因都不是上面说的,娘分手时,生父家本来准备接收我的,排八字相面的结果说我是丧门星命,克父克母克夫克儿孙,而且自已也命薄,前后请了三个有名相士,结论一致,最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把我交给娘并为此多付了娘一倍的分手费,这是娘一次和我吵架时失口说出来的,起初我也不信,经过这么多事,特別是施叔过背我才有点怕了,“相公,你別听她瞎说,医生说我老公是吃酒吃坏的,不关她的事,你们二个都是好心人,萍儿对你是真心的,你一定要回去说说,我们等你的回头!”一一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我们背后的施嬸突然开口,一边说一边扬了扬手里提的一只脸盆口大的甲鱼又言:相公真是我们的贵人,刚在走出来寻你们,路上碰到了这个(我看那野生甲鱼足有七八斤重)我急忙站起身,红着脸答道:施嬸放心,我与家里商量好以后一定会来的。
小船回到焦港,施嬸定要把那只甲鱼交我带回,萍儿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把装着江鲜的柳框绑在我的车后座上,然后推车上路,待施嬸回船后幽幽道:你別听她的,这事成不了的。我想活跃一下气氛,于是半开玩笑说:是你看不中我这个三等残废吧?萍儿卟呲一声笑了,连说哪里哪里,我自小看继父多了,习惯小巧灵珑,你白里泛红身材匀称和他一比简直就是潘安宋玉二郎神武松,我顺势接言道:唉!总算不是西门庆!一一換来一记粉拳……
我跨上车后听见她在身后讲,记得为我写首诗,一一没想到那次分别竟是永诀……

后记

生死在命、富贵在天,年过花甲后,我也只能用这句话来釋惑萍儿的命了。
第二天上午,我被厂长从被窝里叫起来,原因是一批发往济南的产品出了问题,对方要求厂长与成品检验一道来处理,我是分管检验的,厂长决定我陪他去,去常州的汔车票已买好,我拿了几件洗換衣服就出发,顺路拢家通知了一声,那时节正值各地造反高潮,先是因常州买不到火车票,耽误了二天,到济南办完事后又因武斗客运中断待了几天,心急火燎赶到家时已是第十七天了,刚一进家门祖母就问我那河北卖鱼的是怎么回事一一原来我出差的第四天,施嬸到市管会向老王打听我家情况及我的行踪,老王自然不肯轻易告之,便借口正忙叫她明天来,当天下班老王就将此事告之祖母,但施嬸第二天并没有再来找他,我正想向祖母请示萍儿的事,于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只是瞒去了她的年令、破身与命相等不良情况)祖母听后没有表态,叫我晚上回趟家共同商讨。
当晚的商讨祖父与父亲也参加了,听完我的介绍,祖父的表态是:漂亮不好当饭吃,红颜禍水一一没等他说完祖母就打断了其发言,父亲只说了一句:红颜胜人多命薄,祖母接连呸了几声道:你也算个长辈,对亲生儿子说这样的话,父亲分辯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女人太漂亮了日后是非肯定多,可守得住?可压得住?可养得起?祖母没有作声,想了一会说:你把她带回来我看看再说。听到祖母这样的表态,我的心放下了一半,暗道:凭萍儿的相貌与言行举止,大家肯定欢喜……祖母又加了一句,如果得成,你要考虑她那边娘怎么办?我们这边至多支持到你成家,以后的事就是你自已的事了,你们一成家我就交手,否则我没法对你的叔叔姑姑交待……
第二天天蒙蒙亮我就赶到焦港(我要赶在萍儿离船卖鱼前)见萍儿的船不在,咬咬牙花十二元(我大半月工资)租一小船去江心滩,船家按我的要求在大荡与芦巷中寻了一周不见船影,只在途中见到几条浮在水面上的挂钩死鱼,船老大有点不耐烦,问我寻什么?等我把萍儿一提他立即埋怨道:真是嘴上沒毛办事不牢,你早说我就不上滩、你也不用花这十二元钱了,这二个人死了十几天了,死的前二天正好和我船靠船,母女二个在船上吵到半夜,好象做女儿的怪娘自作主张地去找了什么人,做娘的劝女儿和那人相好,小伙子,那人是你吧?我点点头,船老大接着说:小伙子,你祖上定是积了大功德的,那丫头不是什么好东西,到这里不到一年,不知抢了我们多少生意,一样的货色那些老客户宁可买她贵的也不买我们便宜的,只为她长得象妖精,平日里经常带些不三不四的人上滩,肯定没什么好事,你要找了她不知要戴多少顶绿帽子呢?我心里难受,好一会才问她是怎么死的,船老大说:那二天大风大雨,江里浪大,那样的天气象我们这些小船一般是不肯过江的,小的不知厉害那老的难道又不知道,偏拣这个时辰过江来,那船翻的地方离港不到一里,大家眼睁睁地看着船翻过去,那大家怎么不救?救什么,港里都是和她们差不多大的船,开出去还不是死多活少,再说她们的人缘又那样……后来呢?后来老的被反扣在船里闷死了,那丫头被冲下去,听说二三天才在下面的回水湾浮上来,人都浸白了。那怎么处理的?听人说当地用张芦菲捲捲埋了。埋在什么地方?你这小伙子多问,那是河北人的地界,谁去管那闲事……。
从焦港回家后,我在宿舍不吃不喝躺了整整一天一夜,眼前浮现的都是想象中的浸得发白的脸……。
这件事我没有与家中讲,骗祖母说船回兴化去了。
第二年萍儿的忌日,我专程去了一次江心滩,带了香烛冥纸来到我们相聚的柳下,手摸着树干上的“枪疤”,眼望着滾滾东流,滿腹愁思,春天到了,芦风荡浪,桃花灿烂,野鸭们们又回到它们嬉闹的芦荡,滿目都是生机……可是,我的萍姐姐呢…….?
想起了她离别时的嘱托,借托百万雄师过大江的典故,那次我为萍儿写了了下面一首诗,并焚化在那棵树下
日白天青转瞬空,雄师甲旧水依东。
只今除却枪疤柳,谁记当年浪漫红。
四十年后,我又一次登上江心滩,几十年不到,原有的地貌发生很大的变化,我没有找到那株“枪疤柳”旧时的芦荡变得又小又稀疏,嫩绿的江滩上仅看到几只白鹭远远地站在那里,一见人来就飞,芦苇荡里一只野鸭也没有看到,丧气地回船后,听船老大讲由于承包江心滩的宏伟公司破产,島上无人管理,以至许多违法的事不断发生,半个月前,有人包他的船上島,约定二天接回,接回时才知道这些人是下药捕野鸭的,药死的野鸭水禽有几百只,装了大半船,我问道:你为什么不举报?船老大说:人家不是为生活,能干这缺德事,再说沒人雇我船我吃什么,我知道多言无益,只好默然。船离岸,我回望这个魂牵梦绕的地方,不禁老泪纵横,写下了一首高阳台.《江心洲忆故人》(见卷首)。
去年秋后,我借马洲诗社的名义联系江心洲(现名马洲岛)的现任主管,准备来年春天发起诗友採风,乘他们的小江轮又登了一次島,与上次相比,岛上变化很大,水禽又多了起来,听驻岛人员讲,近年来国庆以后,随便坐守江堤哪个水闸半夜,可抓到半油漆桶野生江蟹,春天时捕到了三斤多重的野生河豚,罕迹了数十年的江鳗也屡见不鲜了……
我之一生从不信佛、但我敬佛,因为我知道佛生于自已的良善之心,当长驻于自已的良善之心、不信鬼,但却敬祖先,自我成家后,清明、七月半、除夕是必敬祖的,祖父母、父母的生日忌日是必祭祀的,每次祭祀,我必去门外烧三堆纸,一堆是给我五曾祖的,那是祖母的吩咐,因为他绝后、一堆是给父亲的奶妈陈王氏的(详见拙文《陈家奶奶的编外岱上人》)、还有一堆是给萍姐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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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1-24 16:4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心痛的文字。。。。。问候老爷子。。。我是猫猫。。。现在还每天钓鱼吗?也不见来群里得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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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11-24 21:04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问好蓝猫,近不钓鱼,妻病,陪之,顺忆忆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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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4 15:56 | 显示全部楼层
不错的,有种民国文笔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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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5 09:1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次来这里,偶遇这篇好文章,这么好的手笔,这么好的情节,为什么不能改编成剧本来纪念你心中的萍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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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1-5 12:34 | 显示全部楼层
老泪纵横,那是我自有……说什么好呢?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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